|
榮譽勳章不是長官頒授的，是敵人幫你掛上去的4 ]8 r4 C8 T! G6 V" \
2 K( g [) }: y, b* T===========================================' p% W, y9 q+ _6 I) h& z( ]8 r
電視上，播出總統出席年度將官晉升典禮，現場眾星雲集，滿室生輝。眾將官們胸前，別著滿滿的勳表，紅紅綠綠非常醒目。這些勳表象徵著軍人的功績與肯定，卻也勾起廿年前，那位淍澪的老士官長，驕傲地指著他身上勳表的那一幕…; a$ x" T: h" p. x9 P3 q8 i
h! y) ?! z5 k9 E' k, b8 V. R
民國76年夏初，我剛接旅部總機業務。這是阿兵哥心目中的茫缺，只要不出大包，包你爽到退伍為止。我開始嘗試熟悉我的工作伙伴，BD96野戰交換機，聽我的師父薛○龍講述，它是美軍交接的裝備，還曾經參與過越戰，令人對眼前的這台伙伴，多了一層敬意。* n5 \' k8 S( T4 @: T: c; E& \7 ], o
1 ^/ r" p4 ], ^$ v" v& ]- L
機房內除了軍用線路之外，還有一條”自動電話”(即中華電信之門號)可以備援連外。那天下午，機房有人敲門，啌~啌~啌~，我應門一看，外頭來了位瘦高的老者，掛著步兵兵科，兩粗三細的老士官長。我不知其名，但是我確定他不是我們連上的士官長。9 j! R- {- N( b7 j# ?/ W" Q o
; W# _, q5 t# V8 u「士官長好!!，有問士官長有何指示?」對這位陌生的不速之客，我禮貌性的請示。/ Q& J' W, y% e. j* G/ g
『沒見過你，是新來的總機吧，可否麻煩小兄弟幫個小忙，讓士官長接個電話….』帶著濃濃的鄉音，我聽不太清楚士官長要什麼，但隱約可以聽出他要借電話。; x% D8 `" }+ ?2 L
「請進，請進…」因為是菜下士，還搞不清楚機房保密管制守則，但基於禮貌，我請士官長入內。
9 {0 [2 t8 |. @, d7 R: z2 S # U: K" z2 k5 }
士官長進來後，靜靜地坐在電話旁。下午三點整，鈐~鈐~自動電話響起。* F9 T' r8 Z* B# `2 M
「喂~325你好!」: A: |/ S3 v/ s% Y0 b2 x
『你好!麻煩士官長○○○聽電話…』遠端傳來一女子的聲音，約莫40出頭。
, V9 {# M3 \, Y7 Y: h0 k士官長示意，我明白那是找士官長的，就把話筒交給他，並在一旁觀察。士官長接到電話時的表情，好像我們年輕小伙子拿到假單般興奮。言談中，簡單聽得出來，好似鄰里老朋友的問候與閒談，要添些啥麼，多吃點什麼….。
8 X, [' Z& h- {$ H0 }! B) o士官長似乎設定了時間，語畢，掛了電話，大概只講三分鐘。其後士官長自我介紹，他是步○營營部連的士官長，打電話來的那位女子是他租屋處的鄰居，住在楊梅富岡。
8 ^" z$ L5 s" Y; Q$ m9 K$ {
" J) J& a- V# M日後，每日下午三點，士官長都會準時來到機房。一回生二回熟，士官長告訴我，那是位可憐的本省籍女子，年輕時被男友始亂終棄，懷孕後下嫁他們這一類的外省老兵(像電影「小畢的故事」真實版)。但老兵命薄，辭世後只留下三個孩子和一堆遺憾。基於同儕情誼，士官長說反正他光棍一個，食衣住行都有國家打理，也沒什麼花費，就盡力幫忙……。對眼前這一位飄洋過海的長者，我欽佩莫名。
" l) _7 _2 s, r$ w; B ' ^- {6 Q+ m3 q& M
某日，士官長依時再進到機房，不過可以感覺到他身體微恙。基於晚輩”朋友”的立場，我請士官長多保重身體。士官長說，都是那該死的後遺症作祟…..。接著他告訴我，以前他是兩棲部隊的蛙人，國民政府退守台灣之後，他們奉派到金門前線。夜裡，咬著刀上岸摸敵……..。
9 U6 a; B4 m5 [, g * \( W7 }- H2 P' ?5 W9 i* \
啥麼？我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的士官長，怎麼可能？現在他身著草綠服，是我野戰部隊步兵營的一員啊！士官長猜出我的疑惑，接著，他褪去上衣，捲起褲管，露出微皺的肌肉，皮膚上散佈著大大小小的傷疤。
- Z& h: q5 y' Z* R0 R士官長指著說：「這片是○年某次任務老共送的，那些又是○年另次任務…..，這是敵人頒授給他的勳章，雖拆不下來，但他以這些槍疤為榮。」從他飛揚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浴血殺敵的軍人本色。
. Q4 s( X4 \7 l* } `2 y/ Z) ]- q
9 \- J! D6 ~8 j* f後來，他在某次任務中身負重傷，癒後再也無法執行摸哨任務。雖然部隊安排較輕鬆的職缺給他，但士官長認為蛙人無法執勤，必定影響團隊及弟兄們的士氣，於是他毅然請調到野戰部隊…..。# e( Y s, |6 |- j' l2 _+ }
2 ]+ ]0 Y6 ~. e' O5 w7 Q史瓦茲柯夫將軍說：「下令要部下上戰場算不得英雄，身先士卒上戰場才是英雄好漢。」電視上眾將官的滿胸勳表，我憶起廿年前，那位老士官長的滿身槍疤，心頭湧起一句話：
$ E5 m/ w; P% P1 \) F* |「士官長，你可安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