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安徽姑丈 賞明月啖月餅
【聯合報╱吳昆財卅嘉義大學史地系副教授】 2009.04.10 03:50 am政府來台一甲子,台灣已進入後現代,族群當然須與時俱進,族群融合也成國際社會的主流價值,但融合的基礎絕不是以大併小,而是建構在尊重與包容上。筆者的童年往事,多少也足以提供一段參考的融合話本。
我出生於民國五十年代,台灣中部雲林縣一個非常偏遠的小地方水林鄉,這個窮鄉僻壤小到筆者必須以鄰近的北港,來勾勒友人們的地理空間。
在這種地方出生的我,理應如同我同年的玩伴,與老牛、農地一道終老。可是在六十年初,讓六歲的筆者意外地隨著候鳥般的父母,來到台北打拚。就因為雙親關鍵性的遷移,也改變了筆者往後命運。從此有一群卅九年以後來台的外省族群,走進我的生命裡,不知不覺中,他們所帶來另一種不同於故鄉的文化,碰撞出了我知識的火花,進而改變了我的一生。
我的第一位外省朋友,我管他叫杜哥哥,大我十歲。杜哥哥的家庭來自山東,杜家人全是做餃子和山東饅頭的高手,筆者永遠記得,第一次知道什麼是吃餃子,就在杜媽媽家裡,沾杜媽媽家特製醬料,我家三兄弟與杜哥哥大噲朵頤一番。印象最深的記憶是,筆者父母必須定期回鄉探視祖父母,為了省車錢,他們總是託杜哥哥,在筆者非常簡陋的租屋,陪伴尚未就學的筆者,與尚會尿床的二位小弟,渡過漫漫一夜,隔天再交給筆者父母。
或許有緣,我的中小學求學過程中,又有二位山東籍的總角之交,他們在我對中華文化與現代文明的追求中,產生了莫大的化學作用。《三國演義》、金庸的武俠小說、《醉古堂劍掃》、《鏡花緣》、《西塞羅三論》,「君子不奪人之所好」、「為學日增,為道日損」等等觀念,台北故宮翠玉白菜的欣賞,就是與他們論戰而來的戰利品。而今,這二位至友,一位任教於台北中山女高的國文教師,一位遠在加拿大奮鬥,但他們卻已經內化為我美好記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忝為歷史研究一員,引導筆者進入史學殿堂,四川籍的中央大學王成勉教授,與廣東籍的中正大學雷家驥教授厥功甚偉,他們更是筆者的啟蒙者。在我學術追求過程中,他們比台籍教授給予更多的愛與關懷。從他們身上,筆者才明瞭中華文化為何會以童顏鶴髮,形容一位終生埋首學術,真理追求的儒者。
人生說來奇妙,在大學時代與一位來自蘇北籍的中文系韓姓學長相知相惜,筆者終於知道益者三友外,還有筆者低吟回味的淡友、清友、雅友,更讓筆者明白何謂今之古人,何謂是高陽筆下胡雪巖與王有齡的「通家之好」。
如今年節淡了,一切注重養生。可是筆者永遠也忘不了每年中秋,總是只有一位當警察的姑丈會千里迢迢從基隆拎著一盒月餅來到我家,而我也總是一個健步先撥開月餅盒裡的襯底彩絲,接著再與姑丈併肩坐在地上,半賞明月半啖餅。偶然地,我回頭問姑丈,你的鄉音是那裡來的,他笑說是安徽人。而那月餅是我窮困的童年,每年的唯一,卻讓我滿心歡喜地品嚐永遠!
撫今追昔,若代表卅八年之後來台的第二波漢人,如筆者的上述師友們,歷經一甲子的歲月,已然和卅八年之前的第一波漢移民,如我者,彼此融合。那麼八○年代後期,來台的第三波陸籍新娘,甚至是當今的陸客,也必然可以踏著前二波融合的腳步,而且過程必將更為順暢,簡言之,因為台灣族群應已經學會愛與恩典,才是融合的最佳途徑。
【2009/04/10 聯合報】 @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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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反映出我們這一代的寫照。
你我週遭的親友中,也會有好些「杜哥哥」與「安徽姑丈」。
左鄰右舍互相幫忙、分享美食,不只出現在「光陰的故事」裡,台灣的每一角落也都是這樣。 離家時間越久,好像越想家。
有一夜從夢中哭醒,因為夢到了回國,而海關卻對我說:‘你現在不是中國人了,不能進!’,哭著嚇醒,心情久久難以平復。回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居然會成為一個難事,絕對不行!
現在很多人都出國留學或是生活,就算好多年都不回故鄉,敢設想一下:永遠失去回故鄉權利的恐怖嗎?
遙想當年,有些人背井離鄉,失去了歸鄉權利,失去了孝親權利,多麼悲哀!
回覆 副哨 榕榕 的帖子
看到學姊的回帖內容 小弟真是感傷離開台灣也一年多了 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或許每個人對於故鄉的感情層度不一吧!?
至少我非常想家
有一種感覺
當我走在國外的街頭 我覺得被淹沒在人潮裡
就怕當我踏上家鄉的土地時
我會覺得 自己
好像不屬於這裡 離家久了,歸鄉,故鄉的變化會讓你覺得陌生,故鄉的人也會有點兒變化,原本的主人翁,現在覺得自己像客人。
不過呢,慢慢會找回感覺,重新適應。
只是不能沒了歸鄉權。可以歸鄉,無論多久,在異國心里總有‘底’,否則就是浮萍,無根無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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